是什么导致了苦难

关于

[王喻] Scarlett 中下

……为什么还没完orz

狗血,肥肠狗血,我差不多是个废桔梗了

中走这里

 

 

 

 

   

这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在院子里最后一片梧桐叶落下的那个橙红色星期五傍晚。今年冬天暖,连场雪都姗姗来迟,几乎到了腊月中旬。喻文州一大早被电话铃声从温暖柔软被窝里揪出来,迷迷瞪瞪眯着眼睛想着休息日还不让人安生睡个懒觉,冬天暖气房里的被窝就是天堂啊。他嘟着个嘴不情愿地爬起来,头发支楞成十二月里被积雪压弯的枯草。他沿着楼梯慢慢走下楼,窗帘都严严实实拉着,钟点工把房子扫得一尘不染,屋子填塞着淡淡柠檬味清洁剂的冰凉味道,干净死寂得像无菌病房。拉开一把椅子弄上不可避免的浅淡指纹都有负罪感。喻文州裹在藏青色松身粗线衫里,衬衫半个领子还朝天翻着,踏着王杰希送的绒毛拖鞋肩上披着他母亲的羊毛围巾。流苏和半长不短的发梢轻轻扫过脖子,有点酥麻。楼梯下窸窣响动,他揉着眼睛,睡衣裹挟着他飘下楼梯。王杰希熟门熟路将两个保温饭盒往餐桌上摆,没等他开口嘟囔一句王老师您怎么来了。刚才不是给你打电话了,王杰希随手扯块抹布擦擦手:你去把窗帘拉开,就现在。

  

喻文州愣了一下,睡意还黏黏糊糊地蒙在脑子里,反应要慢半拍。他按着吩咐拉开落地窗的窗帘的时候一个激灵怔在了窗边,一天一地新雪洁白璀璨,整一个琉璃世界,只不过缺枝红梅。不远处另一家人屋顶天窗玻璃在新雪的簇拥下反光。真美啊,他攥着窗帘角小声地赞叹。赏雪只有清晨好,王杰希放下碗筷走到他身边,雪地反射的细碎流光在他墨绿毛衣上浮动,再过一会儿就不好看了。再过一会儿太阳就会把雪晒化,混着泥和灰再结起来是灰扑扑的冰壳;环卫工人会扫雪,车轮碾过新雪地只会留下灰色的压实了的冰,猫狗的鸟雀的人类的脚会践踏,温度不够则会干脆地融化,带着城市呼吸出的灰霾尘埃蜿蜒流成眼泪。这些东西夜晚都少,纷纷扬扬下一晚雪片清晨就会有新雪积起来,松软洁白冰凉,反射着炫目的光,纯净无暇地微笑。

  

你之前不是说想看雪,这可是B市一年一度的初雪。王杰希揉揉喻文州的头发,替他将衬衫领口折整齐,我熬了八宝粥和红豆汤,那边袋子里是豆沙包,快去洗洗脸。

  

喻文州跑去洗漱完,坐回餐桌边低下头小口小口喝八宝粥,时不时抬起眼皮从碗沿往上瞄一眼王杰希。王杰希差点破功笑出来,这个眼神简直像胆小的小奶猫,太可爱了。

  

三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也赶上初雪,机场里刷新闻刷到那天是B市当年初雪,还期待了一下。他喝口粥,把一颗芸豆从左边牙齿舔到右边牙齿,那时候还没见过雪呢。然后呢,印象怎么样,王杰希托着腮顺势问下去。和想象完全不一样,喻文州答得倒是十分老实,到的时候是下午,雪很薄路都扫过了,留在地上的全踩实了成了灰的冰。看上去喻文州现在还留着遗憾,泄愤一样狠狠咬了一口包子,不过留在树上的和屋顶上的都很好看。

  

我记得那一年的初雪来得可迟了。王杰希伸手给自己盛了半碗红豆汤,深红汤汁泡着雪白的小汤圆和煮出沙来的红豆,文火焖出来的酥烂细腻。那场雪可是真的千呼万唤始出来,好几回假消息。真下了雪的时候B市一片欢腾。

  

怪不得我一开手机满屏B市新雪的消息。喻文州喝完粥放下碗,主动把桌上空碗空碟子叠在一起要拿去洗,眉眼弯弯道老师您手艺真好,我都在考虑减肥了。尾音不自觉地拉长一点,轻飘飘的。王杰希按住他的手,仍旧单薄冰凉。他上下打量一圈,层层冬衣裹出饱满假象,里面还是可怜兮兮的一把细伶伶修长骨骼。就你这减什么肥,吹吹就坏的美人灯儿似的,王杰希自顾自端走碗碟,水冷,再长冻疮可有你受的。

  

二月的第一树腊梅开花的时候喻文州和王杰希坐在落地窗边和平时一样慢慢分掉了一碟糯米藕片。喻文州掰了块马蹄糕去蹭盒底半透明的蜜汁,金属叉子的尖滑过豆绿的瓷碟带出嘶嘶的尖锐刻划声。由于喻文州几乎不打理院子,地上积雪的厚度还是很可观的。屋子里开着暖气,空气干燥温热,满屋子无形的小火苗毕毕剥剥地燃烧。喻文州的皮肤和嘴唇被烧得翘了皮,他嚼着马蹄糕,王杰希捧着热茶一口一口慢慢啜饮。阳光很好,明亮爽利地倾泻了一地。有只羽毛油黑的喜鹊拖着长尾一路滑翔,姿势漂亮地落地后就在院子里大摇大摆踱着方步,洁白雪地上留下一串细碎脚印。喻文州推推王杰希,那只喜鹊走路姿势是不是很像之前一起堆的那个小雪人啊,都昂首挺胸的,像个退休老干部。

 

王杰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是挺像老干部的,雪人和喜鹊都像,圆滚滚的还昂首挺胸。

 

挺可爱的。喻文州放下金属小叉子,一抬头看见院子里自由生长自我放飞的腊梅枝条上有什么半透明的东西,太阳底下熠熠地放着光。他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几乎要叫出声。一手捂着嘴一手推一推王杰希胳膊,老师您看,腊梅开花了。

 

盯着院子里满身霜雪的几株栀子树发呆的王杰希被他突如其来的兴奋晃得有点懵。腊梅都开了啊,王杰希赶紧把视线移过去。一向抿直的嘴角竟微微勾出一点清浅的笑,碧波微漾推皱满池春水。天快要暖起来了,春天也不远了。 

 

要不要出去看看?

  

好啊,喻文州转身从衣帽架上取了件卡其色的羊绒大衣,他什么都缺也不会缺钱。推开后门的瞬间就遭到扑面而来的冰冷空气的迎头猛击。雪还厚,空气干燥又寒冷,轻轻切割鼻腔和器官带来酥麻的微痛,倒是比屋子里温暖却浑浊的空气清新得多。厚底鞋嘎吱嘎吱踩着雪地,留下两串米灰色的脚印。腊梅恣意伸展的枝条上已经有不少花骨朵,零零星星几朵半开的和全开的。嫩黄的半透明花瓣舒展,滤下明亮的黄光,把耳朵凑近这些花,能听到花瓣轻柔的呼吸和歌唱。若有若无暗香浮动,香得清冷又沉静,温柔又忧郁。这是我妈妈最喜欢的花,喻文州伸出手指,一手托着花一手将花瓣上积雪刮下来收在掌心,用舌尖轻轻舐去。又凉又香,细细在舌尖上化作一股冷香滚入胃囊。老师,您试过换个角度看世界吗。

 

什么意思,王杰希饶有兴趣,偏着头问。

 

喻文州不准备作口头解释,手一伸扣紧王杰希手腕向前猛地一拉,另一条胳膊环紧王杰希后腰顺势往后倒,两个人自然地滚进了雪堆里,以一个相当亲密的姿势。手脚相缠胸膛相贴,喻文州自愿给王杰希做了人肉垫子。他把头埋进王杰希颈窝里,贪婪地大口呼吸王杰希身体过滤过的乌木佛手柑冷香。雪下枯草毛毛刺刺的,喻文州想,后背传来隐约湿气,源头是湿润的泥土和遇到活人温热体温开始融化的积雪。你这孩子,搞啥幺蛾子呢,王杰希显然吃了一惊,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喻文州缠在他腰上的胳膊死死扣住了。别急着起来呀王老师,试试看换一个角度看看腊梅吧。喻文州的黑发散落,沿着脸颊蜿蜒流下,毫无保留地袒露出一张苍白没什么血色的脸,和一双闪着不自然明亮光芒的细长眼睛。王杰希皱皱眉,还是在他身边躺下了。冰冷细碎的寒冷和潮湿从脊背冒上来,而眼睛正对着的天空亮得刺眼,灰蒙蒙的浅蓝几乎是白茫茫一片。腊梅的花萼托着五瓣娇柔又顽强的鹅黄花瓣,而花瓣又簇拥着真正脆弱的花蕊,虽然他们这个角度看不到。您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我们处在尘埃的高度看世界,周围再熟悉不过的一切突然这么高大这么陌生。喻文州伸手张开五指,阳光从指缝里漏下来。然而这一切其实没有改变,虽然我们看到的样子确确实实改变了。您不觉得很有趣吗。

 

王杰希屈起一条手臂枕在脖子下,是挺有意思的,不过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个。

 

不为什么,只是突发奇想,觉得很有趣罢了。喻文州偏过头,笑得眉眼弯弯。积雪随着他的动作扑簌簌坍塌了一块,露出小片焦黄的草叶。我一直觉得腊梅有魔力。

 

此话怎讲?

 

我每次躺在腊梅下都会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我的父亲在腊梅树下对我母亲一见钟情。

 

喻文州侧身对着王杰希躺着,用一条胳膊撑着脑袋。他眼帘微微垂下来,一点一点靠近王杰希。

 

然后是蜻蜓点水一样的嘴唇触碰,装作起身时一桩不小心的事故,一场有心安排的意外。只是轻轻一擦就跨过了红线拉响了警报。喻文州的嘴唇柔软冰凉,在干燥的暖气房里呆久了有些翘皮,带着隐隐约约一缕挥之不去的腊梅花沉静优雅冷香。

 

喻文州完全站起身背对着王杰希拍身上的草叶,外套背后一个浅淡湿濡水迹子。这时候王杰希才挽救回当机的大脑,一骨碌爬起来就问你什么意思,声音有点响有点激动。

 

就是您想的意思,不用怀疑了,老师。

 

喻文州先前背对着王杰希整理衣襟,说这句话的时候转身直直盯着王杰希眼睛,坚定火苗从眼底烧遍全身,烤干了他的外套。我喜欢你,王杰希。

 

王杰希懵得冷汗都要下来了,他不是第一次被告白,但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未成年男性告白,对方还是自己的学生。冷静淡定如王杰希也有点慌,还没头没脑地想这小孩儿第一次舍了过分尊敬客气的敬称竟是在这种时候。小孩儿你还小啊,你这是认真的?

 

喻文州没开口,紧紧抿着嘴几乎站成一座冰雕。

 

还是王杰希先松了口,我们还是都再想想,再考虑考虑吧,太突然了。

 

行。喻文州微微点点头,再考虑一下吧。

 
 

  

 

 

腊梅树对我来说是有魔力的。 

 

我每次躺在腊梅下都会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我的父亲在腊梅树下对我母亲一见钟情。

 

我在腊梅树下第一次亲吻我的初恋。

 

我在腊梅树下第一次告白,说不定即将经历第一次被拒绝。

 

喻文州跟在王杰希身后进了屋门,把大衣用衣架撑起来挂在暖气片边上,静静地等待大衣被烘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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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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