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常春藤

说着不写最后还是写了……没出息（

瞎编ooc满嘴跑火车

部分设定参考马尔克斯《占梦人》

  

  

  

“我昨晚梦到你了。”

 

听起来很浪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被梦见就意味着被一个人挂在心尖儿上，多多少少会被感动。

   

不过好好走在路上被个人突然逮住，劈头盖脸这么来一句，可不怎么浪漫。

   

特别是这个人之前根本不认识你。

  

于锋正抱着课本匆匆往教室赶，头顶梧桐黄叶婆娑。他察觉肩膀突然一沉，还以为室友又有事找他，脸色调整好七分无奈三分了然，回头准备抱怨一句不要总是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怪吓人的。

 

哪知道回头是张没见过的生面孔，苍白皮肤托出淋漓深浓两个黑眼圈，格外显眼。于锋硬生生把句卧槽连着埋怨一起咽进肚里，眼睛瞪得溜圆，能觉着脸上肌肉一点一点冰冻，僵硬如大雪山。反应过来还有种东西叫作基本社交礼仪，于锋收拾好脸色，颇尴尬地道一句你好啊同学，有什么事吗？

  

“我昨晚梦到你了。”

   

……同学你是微草易经八卦研究部的吗？

   

于锋竟不知怎么接话，只会在脑内疯狂刷弹幕。他小心翼翼试探一句：

  

“呃……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并不认识。”

   

“请把电子产品保管好，最好放在电脑包里，或者比较高的地方。”比他略矮的青年语速不快，口音带点柔软的粤地腔调，“不过信不信随便你，我只是提醒一下。”

“另外，我不是微草的。”

 

临走时他淡淡补了这么一句，留于锋一个人在秋风里搞不清状况：“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太多人把我当成微草的了，压力山大啊。”苍白青年抓抓头发。口气里一星半点无奈，小声嘟囔真是的微草这帮家伙到底整天都在干什么，名声这么清奇。

      

青年走远之后于锋这么一个实事求是科学文明的好青年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把那青年的建议当真，反应过来没问那青年名字。斗争了一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宗旨，于锋在教室里摊开笔记，觉得还是小心点好。

   

2.

  

“我又梦见你了。”

  

“上次你的建议真的有用！”

 

几乎是异口同声，校前广场上他们同时认出对方，于锋紧走几步走到他身边，“我叫于锋。”

  

“郑轩，大三，哲学系。”郑轩紧了紧脖子上皮蛋青的围巾，笑道你居然没无视我那不靠谱意见。

  

于锋说还好我没无视，一脸心有余悸。

 

那天我下了课，一回宿舍就把平板笔电什么的全从桌子上收进包里了，顺便理了个桌子。后来我室友许斌借我桌子泡了个泡面。

  

谁知道许斌那倒霉催的买个泡面都能摊上个漏碗，一端起来整个底都脱落了，汤水辣油淋淋漓漓流了一桌子。

 

刚好泼在我平时放笔电的地方。

    

“要不是你的意见我现在就在电脑城了，顺便想办法把论文再写一遍。”

    

郑轩扑哧一声笑出来，本能拿手捂嘴，毛茸茸袖子遮住半只手掌，容易让人想起缩成一团的仓鼠，优雅踱步的猫，娇小的女高中生。白毛衣显然太宽大了些，堆堆领几乎埋去他半张脸。他察觉到于锋看他的袖子，解释一句买大了懒得换。他拿指尖按住袖口，笑着朝于锋晃晃手，“你看买大点也有好处，可以少买一副手套。”

    

于锋刚想说见过怕麻烦的，没见过怕麻烦怕得和十八辈子仇人似的，可仔细想想竟无法反驳。于锋自觉还挺能说，可在郑轩面前常常一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怕是被郑轩那个浅浅的玫瑰色微笑给弄傻了。

  

“哎你稍微等一下。”于锋远远望见另一个室友，脑子里迅速盘一盘，一把从书包里摸出手机钱包往风衣口袋里一塞，拔腿奔过去把书本一塞请室友帮忙带回去，又匆匆忙忙跑回来，手里还捏着手机，支着膝盖喘两口气。

  

“总之你救了我笔电和钱包一命，正好中午我请你吃个饭吧。”

    

  

 

“哇你好实在啊。”看了眼餐馆门面郑轩就惊讶道，“上次我帮黄少修了半天电脑他就给我叫了碗片儿川，压力山大，压榨廉价劳动力。”

   

“好歹帮我保住了论文，起码值顿虾爆鳝。”于锋沉声道。

  

于锋确实挺实在的，找了家窗明几净一看就不算太便宜的本帮菜馆坐下。他把菜单推给郑轩让他点，托着腮看他慢悠悠勾了几样。于锋拿过来一看，龙井虾仁香菇青菜，不算太贵也不不会太难看，中规中矩的。于锋想他口味倒是清淡得很，一抬手加了个西湖醋鱼。

  

他把点菜单子给了服务员，转身对着郑轩解释这家醋鱼特别有特色，酱不浓醋不多，薄薄一层汁，吊足鲈鱼鲜甜，是雅舍里那位老先生念念不忘的那种醋鱼做法。

  

郑轩手肘搁在桌子上，手指交叉在一起撑着下巴，眼睛半睁半闭似笑非笑，从下往上看他：“你读几年级啊。”

   

啊我大一。

 

郑轩扑哧一声乐了，笑道跟你出来处处被你照顾着，感觉我才是大一的那个。

    

于锋解外套扣子的手顿在半空，脸颊到耳朵倒是热腾腾晕开一片桃花带露浓。

郑轩哈哈笑起来这才像个大一小孩。他稀疏纤长睫毛扑扇两下，补充一句：“我挺喜欢你这种事事安排好的人，一起出来特别省心，特别靠谱，不麻烦。”

  

于锋摸摸脸颊，更烫了几分。赶紧拿还有几分凉意的手去冰，企图热度能快点降下来。

   

等上菜的间隙里两个人都小小发了会儿呆，于锋发现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端详一下郑轩。猫脸薄唇，好好一双凤眼看上去却永远半睁半闭，像随时会睡过去。郑轩肤色唇色都浅，脸孔苍白且精致，却缺了点血气，白得过分。他周身浓浓笼着片奇异的安静，于锋无端觉得周围一切嘈杂都近不了郑轩，他周身那种安定的死寂宛如深渊，抑或鹅毛也浮不起的弱水，精灵吊诡活像个梦里的影子。

    

   

“我是个占梦人。”

  

菜上得挺快，郑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窗外收回视线，夹了一筷子鱼肉蘸一蘸盘边汤汁，笑盈盈看着于锋，意欲捕捉他脸上一闪而过惊讶。他成功了。

   

“什么意思？”于锋问，“占梦人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就做梦。”郑轩道，“我的梦里常常会有些预兆。”

  

他看着于锋嘴型变幻，起先是个惊讶的o，之后他挺吃力地辨认出于锋发了个无声的"cool"。

 

郑轩无端有点小得意。

  

“听起来挺厉害的对吧。”他夹了个虾仁放进嘴里嚼，吞下去后开口，“你信吗？”

   

于锋犹豫一下，之前不怎么信，现在宁可信其有吧。

 

郑轩不置可否。

  

“对了，你不是又梦到我了？”于锋突然记起来，之前在校前广场郑轩曾对他这么说过。

 

郑轩一惊，从白日梦里醒过来。

  

“是，事实上我最近老是梦到你。”

   

“是什么样的梦？”

  

“我也说不清楚……朦朦胧胧能觉得你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大转折。”郑轩把玩毛衣袖口，手指无意间摸到左手食指指甲边缘裂开一道，分出一根小刺。郑轩摩挲着，不敢去抠。撕过头会出血，结了痂容易增生。角质一层一层包裹，鼓出个包，从此摩挲指尖都会有个坚硬触感，时时刻刻提醒那一刻的手贱和那几点鲜血。

    

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是你的转折也许和我有关。毕竟我唯一不能在梦境迷宫里窥探到的，就是我自己，正如水消失在水中，我梦见你梦见我。

  

“你这么容易就信了？”郑轩挑起一边的嘴角，笑得像个柴郡猫，“如果我说这些都是骗人的呢，你也信？”

  

于锋笑笑，坦白说自己真没想到你会骗人。一切太理所应当，尽管你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不唯物不科学，可我觉得你不会骗我。

  

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郑轩又笑了，拿公筷公勺替于锋拣了一勺子鱼肉，“是，我没骗你，你太好玩了。”

   

   

3.

    

于锋在图书馆角落里有个固定位置，几乎可以用偏僻形容。不会被第一眼看到，意味着不会被最早占走，也能离那些卿卿我我的小情侣远一些。他作息规律健康，每天七点起床，洗漱后去校园林荫道上晨跑，吃完早餐后有早课就去教室，没课就带着书去图书馆上自习。时间表执行情况离计划误差在三分钟以内。很少有意外，不过也很少有邂逅。

  

到目前为止于锋的人生就像他的衣柜书桌抽屉一样井井有条。他叠被子有棱有角，堆书分门别类，甚至手机里app也按照功能分了类，理性得一塌糊涂。

  

郑轩表示非常不可思议，并摆出一副肯定脸色说物极必反，平坦光滑到可以忽略摩擦力的大道肯定会突然拐个弯。

   

于锋说也许我会同意你的看法，不过师兄你如果肯和我换个位置，我会很感谢你。

  

“不换，说不定这就是转折的第一步。”

  

郑轩还穿着那件偏大的兔毛白毛衣，毛衣里倒是加了不少衣服。翘着二郎腿坐在于锋平时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斜着眼睛似笑非笑看他。于锋抱着笔记课本站了一会儿，发现郑轩没有起来的意思，只好无奈地拉开郑轩对面那把椅子预备温书。

 

在周围学习气氛感染下郑轩很给面子地没直接睡过去，虽然两小时后他撑不住了伸了个懒腰，往桌子上一趴，手臂遮住半张脸，看于锋沉迷学习时睫毛上挑着的一滴阳光。轮廓硬朗干净，眉眼熠熠生光。

 

郑轩悄悄别过脸去咽了口唾沫。

  

都说男人认真时候最好看，诚不我欺。

  

“你好用功。”郑轩换了一边脸贴在手臂上，“我已经不行了，压力山大。”

   

于锋拧开保温杯倒了半盖子热普洱给他，郑轩接过来捧着，热量从杯壁传来暖着指尖，被水汽打潮。

   

“那你现在让我温会儿书，下午去吴山广场吃酥皮玉米。”

 

“压力山大，懒得动。”

  

郑轩的声音隔着衣服和手臂，闷闷地传来。

  

于锋啪一声合上书：“那就不去了我等会儿直接去宿舍咯——”

 

“——不过累也不是不能克服的。”

 

于锋一脸意料之内抿着嘴笑，郑轩白他一眼，慢慢爬起来，掏出手机插好耳机开始看视频。

  

从那天约完饭开始，于锋总能在余光里瞥见郑轩的影子。公选课图书馆食堂学校后面的烤冷面摊甚至早晨七点钟的林荫道，眼神对上了就打个招呼，顺路就一起走一段。天知道郑轩那个棉被依赖重度病患怎么起得这么早。

  

两周后于锋又一次在烧烤摊发现了郑轩。他正埋头啃一串藕片，一抬头对上于锋视线，大方地挥挥手打个招呼。

  

于锋干脆利落地走过去，“下次有什么话要说直接找我就可以。”

  

“被发现啦。”郑轩咽下一口藕片笑道，“有些事比较在意，但是没什么正经理由不想打扰你。”

 

他们都是一个人来的，于锋干脆端了自己盘子挪到郑轩桌上，一抬手加了十串羊肉两瓶雪花，叹口气道：“那我们加微信有什么意义吗。”

 

郑轩细细嘟囔一句打字麻烦嘛还要想话题，伸手在桌沿敲开一瓶雪花倒进玻璃杯子。浓厚绵密泡沫迅速上升，他瓶子都没放下，忙不迭低头去吸了一口。上唇留下星星点点泡沫星子，再用舌头舔净，“一半是我守株待兔，另一半真是纯粹巧合，比如今天。”

   

“又和你的梦有关？”

  

“话不能这么说，梦境只不过是某种可能性的提前暗示，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郑轩吸了口啤酒，再把瓶子拖过来斟满。

   

古今中外多少人试图跳过过程直接探寻结果，还不是出于对未知本能的恐惧。害怕常规被打破，因为不知道打破常规的是事故还是邂逅。没有邂逅情况不会变得更糟，但是发生事故可能毁掉现有的成绩。保守本能驱使人们害怕未知，恐惧的对象不是什么具体的事物而是恐惧本身。

    

郑轩抬头，借着烧烤摊灯火和冷白月光，于锋觉得他眼神无端带点妖异。

  

每个梦里郑轩都梦见他是于锋，每一个梦里他都在奔跑。

  

梦里他仍然不记得梦里寻找的人是谁，他甚至不记得有没有到达终点。只记得做梦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寻找一个人。他在通向蓝色天空的玻璃的旋转楼梯上奔跑，脚下是云和风，他要找的人在楼梯的另一端。

  

“类似这样的梦很多，最近几乎天天出现，所以我很在意。”

 

郑轩眯着眼睛，“所以说你的常规可能会被打破。我还挺好奇的。”

 

于锋耐心听完，顿了顿说你刚刚还讲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暗示又不代表百分之百事实，该吃肉吃肉该喝酒喝酒，老担心有的没的。

 

他替郑轩把空了一半的杯子斟满，“尽人事听天命，我们普通人不也活得好好的。”

   

郑轩愣了一会儿，随即化开一个会心的笑：“也是啊。”

4.



后来他们之间交流量急剧增加，郑轩常常发微信叫于锋帮忙带饭，约他散步，看到漂亮女孩子向于锋示好也会揶揄他，顺理成章占据原本于锋在图书馆里最喜欢的位置。于锋也嘴上天天嫌弃郑轩懒，不爱收拾，却仍旧帮他带饭替他收拾。天凉了还送过他围巾。于锋一边把那条卡其色羊毛围巾绕上郑轩纤长脖颈一边开玩笑，说你这么懒肯定找不到女朋友送你围巾，只好我替你买一条。

  

郑轩午睡还没彻底睡醒，头发乱还糟糟的，随口喃喃道一句这么说有你就够了，要什么女朋友。

  

于锋手指一顿。

 

郑轩那个糊里糊涂的家伙，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像告白。

 

他们在吴山广场买了酥皮玉米，一路啃一路溜达，到了柳浪闻莺就干脆逛逛西湖。初冬的柳树叶子落尽，枝条纤细，远远望去宛若一捧细细青烟。天空灰沉沉的，泛着蛋壳青，微微落着一点小雨。非节假日加上下雨，这一天游客不多，星星点点几个。

  

江南冬雨仍旧细软，星星点点似有似无地飘着水雾，淋半天头发不会湿透。于锋握着把长柄黑伞，两个人却都不想撑，任由雨雾慢慢渗进身体，洇成一片灰蒙蒙迹子。

  

“我来杭州读了三年书，却一次都没看过雨西湖。”

  

郑轩围着于锋送的那条围巾，站在九曲桥上发出如下感慨。九曲桥没有栏杆，几天雨下下来西湖水位上涨，湖面隔一层石板几乎就在脚下。风是冷的也是软的，吹皱满池绿水波光粼粼，岸边摔碎一个又一个小浪。视野开阔，宝石山黛青的影子朦胧，雷峰塔和保俶塔一矮胖一瘦长相映成趣。

 

于锋站在他身边，没说一句话。大约是气氛太朦胧温柔，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杜丽娘赏了春才梦得见柳梦梅。千百种温柔能让坚硬如钻石的人融化成雪水，浇灌突如其来的爱情使之生根发芽。 千百年前同样迷蒙的烟水里有多少冲动和奋不顾身。

 

他斜眼看一眼郑轩，眼眉还是那副随时会睡着的样子，周身仍旧裹着那股能让时间变慢的气质，却更柔软松弛。

  

去他妈的未知，为了不结束选择不开始简直是世界上最愚蠢的行为。

  

郑轩叹口气，说你也太迟钝了吧，压力山大。

  

他突然踮起脚尖，攀着于锋的肩膀，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一下，满意地看着于锋眼睛慢慢瞪圆，脸颊到耳尖薄薄泛起一层浅绯。

“喂，好还魂了。”郑轩见于锋直愣愣站着出神，叉开五指在他眼前晃。

  

于锋一把握住郑轩手指，摸索着将两只手扣紧。

  

“太凉了，我给你焐一焐。”

      

我知道了那些梦的结尾。你爬到了楼梯的尽头，那里有个个玻璃平台。我坐在平台上，穿着那身兔毛白毛衣围着你送的围巾朝你招手。

   

——Fin——

满嘴胡话，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

我爱轩轩，他太好看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