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导致了苦难

关于

花事了 上

还没写完就不艾特了
点文的黄喻双性转
高概率大改,存份档先
  
  
  
花事了
  

1.
  
天阴得和她十六岁见过的天色一模一样,要快快跑回家。
  
黄少天睡裙外面披了个牛仔外套就跑出来。转了一圈,拎着两瓶鲜牛奶去结账。揉揉眼睛,不顾上面一点残妆,掏手机付账。
  
出租屋里没人等她,甚至懒得给自己留盏灯。顶楼SOHO隔个小跃层出来丢杂物,挂四季衣服和包。鞋子琳琳琅琅摆好几个架子。
  
空空荡荡的也不开灯。她把牛奶扔进空荡荡的冰箱,踢掉鞋子跑到阳台上把干花草收进屋子。关窗。拿一盒酸奶出来开电视机。蜷在床上,抱着膝盖坐。

不一会儿大雨下起来,和淋过的那场大雨一样。十七岁的时候她还爱穿篮球背心运动短裤,喊她文州姐姐,偷擦她乳液还转着一双大眼睛往她身上泥。她踮脚,闭眼,鼻尖撞到坚硬锁骨,自暴自弃埋到对方颈窝里面。一蓬鲜活的皮肤热气,薄荷和檀香经皮肤过滤的味道像乙醚把她迷得晕头转向。犬齿叼着一小块皮肤狺狺厮磨。
  
喻文州摸摸她的头发,背脊几乎要被压进霉绿色墙壁。墙壁磕到骨头,她吃痛,要伸一只手去揉,却被捉住。她扭头疑问地看黄少天,却惊异地发现,自下而上扫来的目光属于一只食肉幼兽。骨骼长开,齿爪锋利。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剩黄少天一个人愣愣站成一座塑像。浴着远天墨云沉沉地碾过的铜绿天色。一点水滴在凉鞋上。雨水打湿她头发,抿抿嘴。从喻文州那里蹭来的一点点口红被浇湿,变色又黏腻。是蓝调的大红,衬喻文州白肤才艳烈疏离。蜜色肌肤上不知怎地就黯淡。
  
黏腻暧昧的胭脂红触感回到嘴唇上。她想忘掉,忘不掉,伸手摸一摸才发现不是错觉。一点腻红,还没卸掉。
    
黄少天嘁一声躺倒在床上,想她干嘛,胆小鬼。她洗净残妆,躺床上跟吴羽策发消息。明天会去玩,帮忙留开两杯好的杜松子。
  
天墨墨黑,愿玩的人却还在准备出门。在莎莎的圈里朋友叫她去玩,同类相吸,隔着电话急吼吼催她,一帮人传电话喊她,一片叽里咕噜醉话。放假了,那帮人玩得愈加放纵得不像话。
  
她应了几声去洗冷水澡,洗完倒杯牛奶咚咚灌下去。不知道要做什么,干脆踢拖着鞋子上楼试衣服。麻葛丝棉,府绸雪纺。目迷五色,她取出压得皱皱的水洗蓝牛仔外套往身上比,觉得披着,好搭同色牛仔裤,里面空空地穿件白的小可爱。裤脚边磨出毛毛,铆钉高跟,随便拎只手袋妖娆妩媚地出门。嘭一声关门。
  
二十啷当岁,青春姣美,蜜色腰肢,冶丽万人迷。

有一大帮女朋友捧着她宠着她。喝第一趴,有地方有精力就再玩第二圈。谈天说地,肌肤甜蜜。唇舌好忙,又讲话又喝酒又亲吻。黄少天酒量好,不会轻易喝趴。喝趴也没关系,自有女伴送她回家,大不了相熟老板楼上借个房间。卡莉新染了闷青亚麻,阿姜换了件钉水钻的香槟色短裙。菜菜的樱桃红博得眼球,纷纷问色号。此时她把两瓣嘴唇送上来,独一份示好,黄少天不拒绝。一圈女孩起哄。闹哄哄,讨论今天哪个微笑好看。黄少天要杯莫吉托伸个懒腰,扫一眼门口。薄荷味好凉,凉到头皮麻,骨髓里面冻着沉郁万年冰。

好扫兴,想这个干嘛,她托着脸大声笑,笑到脸颊发酸。过三巡她有点儿热,告声抱歉去洗手间。状态不好啦,可能睡太少,要补下妆。强颜欢笑,捂嘴,堵住恶心。苦涩沉郁薄荷堵在喉口,像卡在湿婆喉间的乳海毒,上不得下不得。
  
做不成青颈尊,缺一个度母给上保险,是一丸定时炸弹。蹬蹬蹬进洗手间,手指抠喉咙口,吐个昏天黑地。

嘴里黏黏滑滑的。她靠在瓷砖上抹抹嘴,觉得身体像个好空好空的皮口袋,吹一点气就能飞起来。一种奇异的轻松。
  
推开门洗手擦脸。对镜子拧开口红,补一点腮红装作精神。边上有个人低着头洗手,长长头发,白衬衫过分干净,身段过分高挑,细瘦得熟悉。抬头,镜子里面两对目光交汇,都惊讶。感应式水龙头哗哗声戛然而止。
  
“少……少天?” 

2.
  
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安排。只是姿态不够体面。黄少天嘴角狠狠抽了一抽。她补好口红,盖上盖子用了必要以上的力气。真巧真巧你好你好,伸着只细长匀亭的手,好久不见啊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握完手她有意无意擦过喻文州垂下来的头发。
柔顺,直,黑亮。她忽然想起曾经把脸埋在那些黑发时里面闻到过的,薄荷和檀香的味道。扯掉瓶塞,记忆噗噗鲜活地喷出来。
  
十七岁的时候黄少天确信自己这辈子再也直不回来了,但挂在十六岁尾巴上的黄少天不知道。她依旧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地活得快活,像只上足发条的跳跳蛙。即使一开始是麻烦精,是小刺猬头。
  
遇见喻文州有点像命中注定。她获准搬出去自己住,九月份开始,以少些打扰的名义。念高三忙呀,合适公寓离学校近又不必挤宿舍。家里给拨的公寓太大,作息太破碎房间太凌乱,就自作主张找了个房客来。添点声音有个照应,再挣点外快。
  
租金定的不高。黄少天咬咬嘴唇敲键盘,胡诌连篇。什么市中心洁净公寓,交通方便,豪华街景,包水电网气,更有美女室友等你来。
  
不靠谱。但的确有吸引力。打退几个不合格房客黄少天抓狂,几乎要撤广告。中介打进电话来,黄少天怒道,最后一个。
  
我的大小姐。中介挂电话了还心有戚戚焉,跟房客小姐发短信说看房穿好看点,房东挑剔。黄少天不管,躺床上想条件。
  
没想清楚。拒绝也不是条件不够好,毕竟是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这种事情讲眼缘的。像买衣服,不买不一定是价格不美丽效果不好看,合适好看也可能不要。没有眼缘。
  
随口一说,没想到隔天访客就上门。她顶着熊猫眼开门。房客被中介带着上门,留长发,脸容甜静秀丽模糊。穿着过分简素,气质过分干净。黄少天一看就皱眉头。乖乖女啊,假惺惺。
  
彼时黄少天剪着超短的头发,背心短裤大拖鞋,手臂上两条金鱼。把喻文州从头到脚好好打量过,第一眼就嗤地笑出声。青春期叛逆少年最看不起乖孩子,上口就问哪个学校的?
  
喻文州好脾气笑笑,我研究生都毕业了。
  
是个新社会人。童颜骗人,黄少天石化一下,顿时有兴趣。她抱着手臂说好啊那房间租给你了,我包水电气网,家务你多做点呗。

找房客还是钟点工。中介嘴角抽一下,往边上一瞄。喻文州不动声色,行啊,她说。
  
黄少天还以为她会走人。
  
刻意无礼被无视,有点被看轻的不爽。第二天喻文州带箱子上门,她也不帮着接一下,自顾自锁门快活。等她吹够空调跑出来拿瓶汽水,又跟冰箱前的喻文州打了个照面。
  
对方在凝视空空荡荡的冰箱,脚边一口袋菜。见黄少天出来连忙起身让路,一颗番茄骨碌碌滚出来。  
  
喻文州把番茄收回口袋,摸着鼻尖笑一笑说我们不是说好了,我多做点家务嘛。带东西的时候顺便带了点菜,你有没有讨厌的菜?
  
那个微笑太让人生气,不在乎近似傲慢,好脾气近似虚伪,黄少天噗地拉开易拉罐。想敲碎塑像的金箔。
  
后来黄少天常常想自己要是不说那句“最后一个”会变成什么样子。总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放纵、冶丽,又拓落的样子。
  
发呆被抓现行,多少不好意思,喻文州埋头往冰箱里填蔬菜。原本老神在在的人一瞬的手足无措落在黄少天眼里。她撇嘴,竟觉得稍微有点可爱。
  
“你手上的金鱼很好看。”
  
你不嫌它不正经?黄少天挑起一边眉毛。
   
你喜欢就好啦。喻文州歪歪头,眼神诚恳。
  
黄少天大笑,虎牙露出来,晶晶亮一股邪气。
    
太天真了,她伸着一根手指点点喻文州,眼睛眯起来,“是贴的。”
  
喻文州瞪着眼睛,凑去黄少天手臂边上看,伸手摸摸,感叹做得好逼真。
  
黄少天叉着腰得意笑笑。
  
喻文州很会做家务,一看就是独居已久。细心,连调料都样样备齐。肉丝提前熘好一碗放冰箱随吃随拿,冰箱永远有冻好的奶黄包。偶尔黄少天一时兴起煎一锅饺子,也绝不会找不到葱花。喻文州执意在家做饭,不让高三生自己点高油高盐外卖。两个人约好一人出一半伙食钱。后来黄少天吃得不好意思,饭桌上夹着块酱排骨第一次有点结巴。她说文州你做饭好吃,以后我出钱你出力行不行。
  
意料之外地被拒绝了。喻文州咽下一口汤笑一笑,说我有工作有收入,给你做饭只是我愿意。她又笑,眉眼弯弯,肌肤晶莹,把一络头发掉别回耳后。她夹了一筷子茄子塞到黄少天碗里:考生比较重要,理应受稀有动物特别保护。
  
真的就是个熊猫,可惜瘦了点不够可爱。她食指点点黄少天眼下青黑。喻文州忽然凑到她耳朵边,躲都来不及。她闻一闻:你是不是擦了香水?
     
马鞭草和柠檬,很适合你。喻文州微笑,感慨少天也到了爱漂亮的年纪呀,哪怕头发还是这么短。黄少天咬咬牙死不承认,别开头去,哼一声。
  
黄少天一直觉得喻文州感官灵敏,且对感官体验考究到近乎斤斤计较,尤其嗅觉。

敏锐、直接、精准,一切无所遁形又不可复制。能调动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种感官每一丝联想来获得共同体验。适合做媒介,嗅觉是打包好的记忆上可贴的最独一无二标签。

于是她喜欢植物,喜欢花。她说同一株植物的不同部分,用不同方式催生的气味都有微细区别。直到现在黄少天还会学着喻文州泡壶草药茶。味道好冲。黄蝴蝶扑扑敲在她的玻璃窗上。一抬头黑压压一片蝴蝶肚皮。喻文州懒蛋蛋睡裙,靠着窗台,在陶钵里碾碎黄玫瑰干瓣。加马鞭草,丁香末,混进几样香料滴几样精油做香包。黄少天会帮着捣。兴起时她也会去买点零碎绸子自己缝。摆在自己枕头边上。
  
她曾经问过喻文州你为什么有这样的爱好。盘腿坐在喻文州房间里,分一壶花草茶,喻文州捏着个靠枕,杯口水汽打潮睫毛,平添几分飘渺。
  
她说我高中的时候,后桌女孩子很喜欢这些东西。晒干花,收集各色香和香水。也是她说嗅觉特别在不可分享不可复制。联想太私人,纤微复杂。喻文州涂的第一点香水是她洒在她手腕上的,香包的方子也是她教的。
    
黄少天拆开饼干盒子,咬了一嘴甜渣含含糊糊地问后来呢。
  
她送了我一本书,里面夹干了一枝勿忘我。喻文州顿一顿,那本书是《蜘蛛女之吻》。
   
再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呀。喻文州眨眨眼睛,但是我觉得干花很好看。
  
所以也尝试在书里夹干各种花草。紫罗兰,三色堇,玉簪。后来又尝试将花草扎成束晾干,发现大的花晾干好看,花型完整,有香味。玩得开心就算新业余爱好了。她开始一日一日拿相机记录花凋,收集一副颜色资料。经济独立了就开始搜集各色香水。
  
她说真的很有趣。气味和记忆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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